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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祸福(三) (第3/3页)
哆嗦嗦一言不发,只能在心中不住祈祷,希望这场噩梦赶紧结束。 烽火伴随着炮声很快点燃,在一片黑魆魆夜中犹如盛开的花朵,分外耀目。 侯大贵带回那老兵,问道:“百户,这些丘八怎生处置?” 赵当世看了看已经一脸死寂的老兵,面无表情:“堵上嘴,全都绑了。” 侯大贵别无他话,默默走开,招呼几个手下开始做事。换做他时,他又会顶撞,认为该杀了这些墩军以绝后患,但几日来,他已经渐渐习惯服从赵当世的安排。尤其今夜之事,令他对赵当世的看法完全改变。如果说此前他还还隐隐有着挑战这位顶头上司权威的心思,那么如今他已然彻底服膺。 同侯大贵一样,杨成府等人对赵当世也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。这种感觉和以往不同。在以往,头领死了,换个便是,便如换家店吃饭一般稀松平常。头领不将他们这些宵小当人,他们对头领也没什么归属感。可如今,对于赵当世,他们竟然产生依赖,渴望着继续跟随这位能带给他们安全感的小头领。对于赵当世提出的主意与方案,他们也会下意识服从。 这种关系潜移默化,在当下,他们没有人发现,赵当世也没有发现。 有了烽火、号炮表明“身份”,赵当世一众人离开墩台后果然没有收到阻挠。五十一骑急急驰离墩台密布的傥骆道南口。 在确定已经逃离官军的势力范围后,侯大贵扭头望向后面那颗逐渐缩小的火点,不禁喜悦地长啸了一声。 不只他,其余数十人也都长舒口气,有开心的甚至喊起了山歌。粗狂沙哑的喊声破喉而出,在幽远的山壑间回震。 “让弟兄们收敛些,这才过了第一道险,往后道上未必没有官军游兵,仍得小心行事。”赵当世寻了一破庙歇脚,如此吩咐侯大贵与杨成府。 二人对他的话已是深信不疑,下去喝骂一阵,好歹将兴奋的众人弹压下来。 侯大贵转回来问道:“百户,那些脑瓜子怎生处置?” 前番在驿站剁了十几个脑袋,沉得要死,只在墩台起了些恐吓效果,似乎没什么大用,他便打算扔了。 “若有兄弟觉疲,就换个带着。在出傥骆道前恐怕还用得到。”赵当世略略沉吟道。 一众人在破山庙中借宿,到得后半夜,却下起了暴雨。那山庙年久失修,瓦砾蛛网遍布不说,连顶上也是破败异常。这档口,雨水穿过庙顶的破洞打将进来,只一小会儿,便湿了众人一身。 赵当世招呼大伙躲于一面目全非的佛像下,挤在一处或蹲或坐,堪堪熬过一宿,湿冷之下却是无人能够合眼。邻近黎明,那雨势倒小了,淅淅沥沥的连绵不绝,也不知要下到何时。 这光景虽然凄惨,但五十余人却并无一人生出怨言。当了这些年的流寇,都或多或少见过世面、吃过大苦头,淋点雨、饿肚子亦或是连续行路数天数夜都不过是家常便饭。 侯大贵腿被他人压得麻酥酥的,好不难受,不愿意再坐在地上,揉揉眼推开旁人站起来伸懒腰。透过残破的庙门向外看去,水气弥漫的傥骆道山峡氤氲迷蒙,似雾非雾。有几处斜坡还产生了小小的泥石流,自半山至道上一片泥泞。 这番景象,让他想起了无数次的死里逃生。在官军的追击下一连奔逃三天三夜、为官军所逼困陷于山谷之中、被自己人背叛滚落下山崖、伏于尸堆之中躲避追捕…… 然而他还是活下来了。 上天给了老子机会,能够继续驰骋在这世上,哪能这般轻易就放弃机会?他闯王、老回回也是土坷垃出身做到今天这副身家,同为娘胎肉长我侯大贵就不行? 侯大贵眺望远方雨雾中若隐若现的泥路,如是想着。